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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色桌布上的绿色酒瓶

Posted on Tuesday, August 12th, 2014 and under 每日蚁论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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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05前我出席一个伊斯兰党为大选备战的工作坊,主讲人出示一张照片:熟悉的红色桌布,是一般华人的酒席晚宴。我立刻猜想到这是在野党的筹款晚宴,而伊党领袖受邀出席发表演说。照片把桌上的啤酒瓶圈起来,与会者都会心一笑。

 红色桌布上的绿色酒瓶
“我们相信我们的领袖不会喝酒,但是摄影的角度容易让人误解,酒瓶似乎就摆在你面前。巫统四处派发这类照片,我们要解释可就麻烦了。”主讲人接着吩咐:“能够的话,敏感一点,避免让巫统逮到抹黑我们的机会。”
不过是一个绿色的酒瓶,却让伊党领袖如此焦虑。因为镜头之外,是巫统狭隘的宗教与种族主义在喧嚷叫嚣–伊党为了讨好华人,如今连酒肉都不避忌了。这种可以为选票典当原则的政党/领袖,未来如何捍卫马来穆斯林权益?
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可能的情景分析:往后受邀出席华人宴席时,伊党领袖向主办单位提出要求:能否别在我席上喝酒?无法体谅者心里必咕噜:难道为了迎合穆斯林观感上的便利,非穆斯林就得牺牲自己喝酒的权利?再激动一点的则反问:为什么穆斯林在非穆斯林面前吃牛肉不会引起争议,而非穆斯林却要避忌在穆斯林面前喝酒?
争议再延伸下去就没完没了了。伊党内观念守旧的一方恐怕就要抱怨:为了成全民联,伊党长期承受来自巫统的舆论攻势,处境狼狈难堪。明显的,这个政治联盟最大的受惠者是行动党,而伊党如今只要求那么一点点方便,以减缓伊党的舆论压力,却都无法如愿以偿。也许巫统说得对:行动党要的只是利用伊党,这个合作关系里,只有伊党在退,行动党却从来不愿让步。
另一边厢则可能掀起越来越激烈的辩论:如果伊党取代巫统以后,非穆斯林依然无法光明正大在穆斯林面前喝酒、吃猪肉,“平等”、“尊重多元”统统要沦为空话。如果巫统如此,民联亦然,“改变”则毫无意义。因此,非穆斯林社会必须勇敢呛声,承认我们希望有一天,能够光明正大地在穆斯林面前喝酒、吃猪肉…….
这样的言论必挑起马来穆斯林社会的神经线,仿佛印证了巫统那套“华人得寸进尺”的说法。于是,我们框死在这个“零和关系”里,辩论着一个酒瓶应该摆在哪里的问题。然而,我们都忘了,争议的源头来自巫统的恶意扭曲与炒作,制造保守社群的焦虑。巫统控管主流媒体,一个按钮就把讯息传达到每家每户中;而在野党则要全国巡回,搭台演讲,党工甚至要挨家挨户登门造访,澄清、解释自己的窘境。
马来西亚的政治转型就卡在这里。我们有千丝万缕的宗教、族群、文化认同的争议,却无法从国阵手中抢过国家的宣传机器,打开舆论空间。于是,我们在这个分歧上僵持不下,越理就越乱。这一次变天不成,巫统在政治制度上把围墙修建得更牢固,加剧下一次改朝换代的难度。与此同时,巫统继续吸吮国家经济资源,以宗教种族的幌子移开视线,然后用消费税榨取人民口袋剩余的零钱。
酒瓶摆哪里这个技术上的小问题,只要无限上纲,就可以牵扯到多元文化、宗教等问题的论争。少一点耐性、缺一份格局,我们就困在小圈圈里兜转,到最后谁都转不出去。我想,每个转型中的政党都面对此问题,像个小孩般在瓶颈中挣扎着要放掉多少糖果,才能把手抽拔出来。
后5.05时局演变至此,感慨万分。曾经努力尝试跨出去的伊党,如今似乎又要往后退回去。如果我们只看到红色桌布上的绿色酒瓶,而忘了席上曾经有过的谈笑风生–政治改革,也许就只能永远是马来西亚人的宿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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