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影补选的两难抉择

作者：林宏祥

直言不讳：不少人对公正党的宽容与耐性已到了极限，并摩拳擦掌准备趁加影补 选教训安华。补选始于阿兹敏与卡立的角力，而今安华要借用选民力量，反压两个斗得天昏地暗的巨头。错在公正党--这是一目了然的事实，无需多做辩护。让选 民两难的是：以此过错惩罚公正党，即让国阵受益；投安华一票，却担心纵容公正党，一再把选民的无奈当成对自己理所当然的支持。

先谈安华上阵。候选人不是形象讨好的政坛新星拉菲兹（Rafizi Ramli），也不是与卡立、阿兹敏资历辈分相等的公正党总秘书赛夫丁（Saifuddin Nasution），说明卡立与阿兹敏的角力已到了其他领袖无从介入化解的僵局，需要安华快刀斩乱麻，避免吉打悲剧重演。而安华也承担了最高领袖需要背负 的责任，亲自面对选民的裁决。

作为国会在野党领袖，公正党“实权领袖”安华最缺的恰恰是“实权”。说白了，任何人在政治上与安华作对，和与纳吉作对所承担的风险及代价，落差甚大。 505后，改朝换代梦想落空。阿兹敏的鼓噪宣示着自己不介意与安华撕破脸退党跳槽，反正毫无后顾之忧。倒是阿兹敏夜奔敌营后，安华要思考如何高枕无忧。

这是政治现实的一面。公正党内一些领袖确实继承了“巫统的基因”，但我不认为那是放任它自生自灭的理由。因为在现实战场上，有一群默默耕耘的领袖，在种种 不完美的局限中，创造改变的可能。理论上没有领袖不可被取代，然而我们必须诚实面对与反思的部分是：当下的朝野政治是否已从“个人领导”过渡到“团队领 导”的阶段？公民社会是否壮大与成熟，成为一股能够主宰朝野政党的力量？未来五年到十年，公正党存在的价值是不是只有可有可无？

倘若安华在加影补选中失利，那几乎是其政途的句点。他将在来临的党选面对严峻的挑战，阿兹敏派系的势力就会找到扩大的契机。倘若公正党丧失加影议席，则卡 立不仅要继续面对阿兹敏派系围剿而僵在无止境的困局里，还要以13州席面对各拥15州席的伊斯兰党与民主行动党竞争，以及来自中央政府的攻击。稍微处理不 当，公正党就要失去唯一的根基，甚至再也无法以执政成绩单证明自己。

诚然，倘若公正党的理想色彩日益褪淡，维护它又有何意义？我始终认为，公正党的出现替多年来巫统与伊党之争劈出一条新路，以马来穆斯林为主的在野党不再仅 仅是以“伊斯兰宗教政治”力抗“马来种族主义”，而多了以民主、人权、自由等价值召唤群众的选择。而公正党的存在也促成民联盟党的竞争，至少民联支持者会 追问：伊党的拉菲兹在哪里？苛刻一点的甚至自嘲：如果拉菲兹进入伊党，恐怕要从维持交通的Unit Amal做起。行动党如今也重新定位，靠拢中间，开拓自己的马来市场。

伊党固有不错的人选，惟此阶段其领袖若出任大臣，则难逃党内压力，加强落实“伊斯兰化”的政策。问题不是我们抗拒伊斯兰，而是伊斯兰价值被诠释以后的面 貌。它可能被深化为廉政的价值，也可能是形式化的教条禁令，如在异性理发、便利店售卖酒精饮料等课题上，做出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决定。截至当下，加强伊斯兰 政策至少不是公正党内的主流声音。

我当然意识到这么说似乎又回到“我们别无选择”的困局。安华肯定不完美，但我相信纳吉的“开明”源自与安华的竞争关系，而安华依然是阻止“马哈迪主义”复辟的主力；公正党看上去是烂党，但我依然相信它现阶段的存在，促成伊党转型，给巫统带来巨大的威胁。

我并无强烈的主张与立场。如果公民社会与加影选民做好准备，认为我们可以摆脱对安华个人的依赖，也无需扶持“类似巫统的公正党”来对抗巫统，忍痛投国阵一 票，或废票，我们就要准备投入更大的资源、心思和担当，来面对补选后的新局。至少公民社会要改掉一个恶习：今后面对巫统种族主义言行攻势时，应该马上挺身 主导，再逼在野党表态，而非第一时间用英文发文告追问安华：为什么不出来说点话，或做点事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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